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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的乡野
2016年09月23日 15:47:22     柯城新闻网

   酷暑当头,人们,特别是城市里的人们,总在抱怨着这炎炎烈日,或躲避在冰爽清凉的空调房里,捱过耀目燥热的白日辰光,灵光点的就跑到乡下去,在清荫和溪流里浸泡,以冲刷暑气和烦躁的心绪。当然,人不是作物,无法享受这热的夏。
  可是,炎热的夏,着实是热烈的生命的欢唱。
  到农家的园圃里去。田埂的泥块是发硬发白的,在条垄齐整的地块里,玉米腰杆笔直像阅兵队列,脆嫩碧绿的叶子披拂婆娑,头顶冒须的纺锤形玉米棒像一枚枚精致玲珑的绿色手榴弹,还未引弦,就已炸进你的心里去。茄子不只是茄子,白胖胖的,或穿着紫衣戴着深紫帽的,都躲在茄子“树”间,隐约可见,露出闪烁的娇嫩身段,和你捉着迷藏。
  辣椒可张扬着哩,仿佛此时此地就是她的主场。高坎上,溪头边,只要曾在哪里撒下过一粒辣椒籽,她就要在这里铺开一场生命繁衍接力的主唱,辣椒条子密密匝匝地连缀着,幸好有遒劲嶙峋的枝干撑住,瘦小伶仃的叶子们也就无话可说了。豇豆秧惬意地爬在竹条搭的架子上,连成一片。豇豆条相比辣椒们显得更细长苗条了。泛白的是老豇豆,晒干正合适;深青的是嫩豇豆,肉身紧致纤细;淡青的豇豆条折一截,松脆入耳的,扯进竹篮里,拿回家,送进灶头去,准备一场热炒———辣椒大蒜炒豇豆。
  南瓜实在沉!扒开粗拉拉的茎叶,里面赫然墨绿的一坨,吊在半空,或安静地卧在地面,嘿嘿,南瓜小姐尚“养在深闺人不识”哩。而那一头的南瓜花们吹着粉嘟嘟的黄大喇叭,正唱着通俗的乡土情歌。
  相比之下,知了们的炽语实在浅薄,烈日下这样的无声对语才是最炽烈的告白。何况,夏日赋予所有生命以存在和创造的权力,杂木野草也傲娇,毫不客气地占领一切地盘。抬眼望去,满畈绿油油的稻田,稻秆粗壮,早已告别纤细的秧苗和赖以养命的汪汪水田,齐整整地扎根在田垄里,蓄势待发,等着接下来抽穗鼓苞,成熟开镰哩。乡里人的眼是无处不在的,到处是汗珠里结下的果,到处是弥散的希望。
  晨起,踏着清凉的露,沿一道淙淙的溪流,渡白浪哗哗的水坝。千年古枫下,华盖古樟旁,见一座石桥飞架村野间。桥下散落的大小石块长伴一汪溪水,洗濯得圆浑洁净。几个农民兄弟正光着膀子在加砌桥墩,沙土和石块是就地取材的,两根木条,两根细线,就是最原始也最精准的绳墨,他们聊着外乡人听不懂的乡语,低声对白着,算计着这个会给他们带来便利和福祉的重大工程,言行低缓而从容。他们油黄黄的臂膀和腰肩算不算此处乡间最有生命力的风景?
  村头山脚,在一爿茶地里,和这里的一位阿姨聊上了天,学采茶叶。此时正是午后三四点,整个山村都烘烤在日头里。阿姨六十几岁,儿女都在杭州,老伴早已离世,一人拉扯儿女长大成家。“杭州我住不惯的。他们有他们的生活。都住女儿家,不好,媳妇要讲的。住儿子家,和媳妇又合不来的。”阿姨的话直白,里面也透着通情和谅解。“我们这里就是水好。到城里住,那里的水洗脸我都不习惯。糊糊的,还有股味道。”她又撩起裤腿,给我们看。细瘦的腿脚畸形地凸起,是两年前的一场车祸,乡间道上,同村人的三轮车压的,对方穷,没钱赔偿,官司赢了也没办法。儿女一年回来看两次,每人会给千把块钱,“我也用不掉的,都存着,给孙女外孙。”“孙女外孙回来也住不来的,说这里不是他的家。”这位十几岁就当村妇女主任,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女人,经历了大半生的苦楚和伤痛,却用朴实和肯干赢得了活着的尊严和坦然,她和这里绕村而伴的清冽溪水一样,清浅,干净,与世无争地留在这小小山坳里。
  当夜拉上了黑幕,乡野间只有零星的路灯闪着惺忪的眼。搬一把躺椅,凉风轻拂全身,抬眼,和透过樟树的缝隙洒下来的点点星子默默对视。
  在东面的山顶,渐渐闪射出巨烈的光来,将黑山另一边的云天耀得发白发蓝。接着,很快,一轮巨大的耀眼的圆月爬上山头,越出山顶,瞬间将山坳里的一切照亮:照亮了宁静安详的村庄农舍,和匍匐大地潜行漫滋的田野与庄稼……

来源:  作者: 严虹霞  编辑: 郑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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