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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脚医生小姨父
2017年06月14日 09:20:00    柯城新闻网

  小姨父名叫良树,是村里的赤脚医生,时常绾着裤脚,带着一腿泥,背着印有红十字的药箱,匆匆地赶路。

  我曾非常纳闷:为啥小姨父脚上穿着鞋子,却又叫赤脚医生呢?后来,总算是弄明白了,所谓“赤脚医生”是乡村中没有纳入国家编制的非正式医生,平时赤着脚下田种地,一旦村民有病,立马背起药箱救人,所以村民管他们叫做“赤脚医生”。

  我也是小姨父的病人。三岁时,我端着碗走路,不小心摔了一跤,碗破了,鼻子碰在锋利的碎片上,鼻尖差点儿被割下来,只剩下一丝皮肉还勉强连着。母亲和姑姑连忙把我送到小姨父家去救治。

  小姨父脸色冷峻,不停地到药箱里取镊子、钳子、棉花、药水,金属的医疗器械互相撞击,不时发出“啪啪”的响声。鼻尖上的血不停地流下来。明晃晃的刀钳在我眼前晃动。我紧张万分,大哭不止。

  小姨父边操作边安慰我:“囡妹(土话,娃娃的意思),别哭,不能动的啊,一下子就好,一下子就好了……”

  他又不停地提示母亲和姑姑:“抓住囡妹的手,不要让他乱动;扶正他的脑袋,夹紧了……”

  不一会儿,小姨父的药箱旁堆了一堆带血的药棉。

  “好了,好了,马上就好了。”小姨父一边说,一边拿起一把小剪刀,利落地将装消炎粉的包装袋剪开一个角。“别动,别动啊,你一动又要重新来过了。不动,鼻子就治好了。一动,鼻子治不好,长大了,连老婆都娶不到了。”

  我睁着眼睛,一动也不敢动,任由小姨父在我眼前轻轻抖动着消炎粉的袋子,将药粉一点点洒在我的鼻尖上。然后,小姨父给我敷上药棉与纱布,用一只手按住,另一只手撕下几条胶带,固定住药棉与纱布。

  当天夜里,小姨父失眠了;次日夜里,小姨父又失眠了。因为他突然不敢确定包扎鼻尖时是否按正了位置;即便按正了,他也不敢确定在给我敷药棉与纱布,以及用胶带固定时,鼻尖是否走位。

  当然,这个秘密是在十四年之后,我十七岁时,小姨父才和我讲的。他说:“给你包扎好鼻子之后,我直起腰身,才发现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。夜里,躺在床上,猛地担心鼻尖没有扶正,连着两夜失眠。如果你破相了,我会内疚一辈子的。当医生真是责任大如山,不能出半点儿差错。”

  小姨父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负。

  一次,舅妈腹痛,吃了两天小姨父开的药片儿,效果甚微。舅妈不放心了,要到城里大医院去。

  小姨父说:“不用去的,你的病急不得,继续吃这个药,明天就会好多了。”

  舅妈不听,执意要去。

  小姨父没办法,只好说:“你实在要去,我也不拦你。你把我开的药带去,免得花冤枉钱。”

  舅妈去大医院之后,医生看了小姨父开的药,对她说:“你回去吧,继续吃这个药,晚上就能舒服一些了。”

  舅妈回家以后,吃了药,晚上果真舒服了许多。再过数日,病告痊愈。

  小姨父听了这事,不免有些自得,他对舅妈说:“怎么样,听我的话,连车费都可以省了。你这病,得急病慢治。”

  同乡的另一赤脚医生,大号宣统,人戏称其为“皇帝”。“皇帝”医生和我聊天时,曾对我小姨父大为赞叹:“我们赤脚医生每年考试,你小姨父都是全县第一名。”

  他无奈地摇摇头,继续说:“我们再努力,也只能去争第二第三名了。因为良树太厉害,每年的分数都超出第二名好多。”
 我对小姨父考全县第一名,颇不意外。他人如其名———良树,就是栋梁之才,智商极高,小学毕业时,曾考上省重点中学———衢州二中的初中部。可惜,他的父亲缺乏远见,托口负担不起学费,让他回家务农,从此一颗读书的种子就被摁在了老家的山间地头。(赖建平)

来源: 作者: 编辑:郑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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