秧草包子

2019年03月22日 11:31:49  来源:

  友人得知我来沪,邀请我吃饭。他点了一道“草头圈子”的菜,起初我不知何物,上桌后才恍然大悟,原来是猪大肠头配秧草。“落草为寇”的大肠头丰腴依然,而揩了油水的秧草有了光亮色泽,和雨淋过的麦苗颜色相仿。

  秧草在故乡很常见。故乡气候宜人,除了夏季秧草略老外,春秋冬季都可吃到秧草。蔓延在郊野的秧草有很强的气候适应能力,有时在寒风里,它依然盛开着金色的小花,普通而顽强。

  采秧草不必连根拔起,紧紧揪住草叶,用小刀割下一茬,多少有些淡绿色的汁液沾到手上,闻着有青草的香气。隔几天去看,秧草“创口”处又顶出一片绿色,让人们口福绵延。不过要想享受福中之福的话,就要吃春天秧草冒出来的芽叶,味道鲜嫩,另有清热解毒之效。

  看天吃饭的时代,农人们顶多把秧草腌制做点咸味小菜。大量的秧草被镰刀砍下,被铡刀切碎,沤在田土里,当作秧苗的基肥使用,它不仅为庄稼生长腾出了地方,更滋润着庄稼的成长。那时的猪也吃秧草混合稻糠的饲料,泔水对它们来说很遥远。

  磷肥等化学肥料出现后,秧草的农用价值不再,它的食物价值被广泛开发。它的香还是那个香,而失去它庇护的粮食却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味道。我们借助现代化改变农耕文明的同时,也在改变着自己。我们用另一种拔苗助长的方式颠覆自然规律。

  很难说,日后秧草会不会失去它的本香———有的蔬菜产区已把秧草迁居到大棚里了。值得庆幸的是,眼下泰州的秧草大多数还是取自野外,充足的产量让秧草可以被做成各式菜肴,可以被做成早晨天天见的包子,秧草包子里的稼穑气息直达五脏六腑,那是田园的草木本香。

  “清”是秧草包子的主题,观之清亮,闻之清新,食之清爽。馅料里的秧草焯过水、沥干水分,切成小段,配上口蘑丁和笋丁,下锅用重重的素油炒,油少了口感如枯柴。收火前撒上盐,盐不动声色地溶入一片大草原,再随之进入雪白的包子皮里。

  秧草馅在包子里小憩,但随着旺火沸水的培植,它们复苏觉醒,不住地打着哈欠,把气息过度到面皮上。当面皮上承载超荷后,气息再次行进,它冲出蒸笼的阻隔,攀附上如通天梯的浓浓白烟。当馥郁的香味钻入鼻腔,忍不住揭开蒸笼,犹如看到伸出墙外的桃花,有爬至墙上,一睹桃树全貌的冲动。

  包在包子里的秧草吸油,吃起来油溜溜的,这是滑润和绵柔叠加在一起的感觉,丝毫不腻口。有两味鲜物的提携,有弹软面皮的支撑,秧草包子有了清鲜的资本,清鲜中还隐含着麦香味的甜。当牙齿循环式地把包子消磨后,滋味更为饱满,整个舌尖似乎都迷醉在旖旎的美梦当中。
 秧草包子含油足,还能刮油———吃了秧草可吸掉肚子里的“板油”,故喜食者甚多。这让我明白了以往秧草不得宠的重要原因———其时乡亲们肚子里是没有太多油水的,但那样的日子也就走过了。

(作者:李晋 编辑:郑晨)

相关新闻

柯城新闻

综合新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