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了
说不清附着于大叶榕哪一根枝干,还是草丛中哪一棵草尖。它怯生生的,仿佛一个乡下孩子面对城市的第一次发声。
除了我,没有人专门为它停下来。更没有人像我这样闭上眼睛,揣摩它收紧手脚的样子,躲藏于城市某个卑微的角落。
被乡村无限延长的悠扬歌声,却在这一刻仓促收尾。犹如受到惊吓的孩子,紧闭双唇的同时,又大睁着明亮而惊惶的眼睛。
戛然而止的一句知了,为天空平添空旷和辽远,将夜晚分出高度和层次。
捉鱼的孩子
夏天的傍晚,鱼儿耐不住闷热,纷纷跃出水面。它们亮出白白的肚皮,在天空横斜着飞过,姿态干练、简洁,留在余晖中的小片白光尤为醒目。当它们从天空坠落,打在水面的声音细密而清脆,透出一股彻头彻尾的欢悦气息。
这种时候,浅滩处总是挤满吵嚷的孩子。他们高挽裤管,或提着水桶、拉着小拦网,或什么也不带,利用河卵石将部分河段阻隔,然后对鱼儿围追堵截。身手敏捷的鱼儿并没有那么容易成为战利品。多数时间,孩子们只是在水中尽情戏耍,像跃出水面的鱼儿一样。
当我在近旁的河滩品茶,便与童年的自己隔着一段怀旧的距离。
当天色渐暗,孩子们的嬉笑声、鱼儿的击水声逐渐远去,一场黑白电影便为我缓缓拉下帷幕。
爬墙虎
宿舍外面的墙壁上,长满了爬墙虎。
是从隔壁小院窜过来的。
在春天,它们脚步迅速,只需几个晚上就翻过高高的院墙。到了夏天,却陡然缓慢下来,像一个势头正盛的人,偏偏放弃了进取。秋天刚刚到来,原本葱郁的叶片已因焦虑而枯黄。可是,一旦进入冬天,那些枯干的藤条却迟迟不见随遇而安的意思。
外墙临风。
夏夜,我们坐在墙下乘凉,与隔院的老人交谈正欢,突然被一只壁虎子溜过脚背,一种凉飕飕、麻秫秫的感觉,迅即没入密密实实的枝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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